
「拉帝斯,到底是怎麼回事?」克莉凱特邊跑邊問,雖然因為背上的盾而減緩了些速度,她仍然緊跟著帶路的拉帝斯。
「就是羅馬的軍隊打來了啊。」拉帝斯老神在在的回答。
「可、可是為什麼突然就開戰了?」克莉凱特害怕的問。
「所以才叫突襲啊!」
「...你有實戰經驗嗎?」
「沒。」拉帝斯乾脆的答道,「安啦!我不會讓妳受傷的。」
兩人來到放置武器的地方,「這兒離我們的洞穴有點遠,妳待在這不要出去。」
「不要。」果決的拒絕,克莉凱特拿了一件索子甲。
「別鬧了,克莉絲,妳不會打仗的!」拉帝斯試著要她放棄,「妳不適合殺人,更不該殺身為同胞的羅馬人。」
「第一,我不是在鬧,我很認真。二,你我都沒實戰經驗,扯平了。三,我早已捨棄羅馬人的身分,我視自己為日耳曼人。」克莉凱特穿上索子甲,手上握著有斐拉特斯家徽的劍和盾。「南到你要我在戰爭時才仗著『羅馬人』回去?」
「好吧,妳高興就好。」拉帝斯拿好自己的武器,「戰場上,我可無法保證妳的安全。」
「我會保護自己。」克莉凱特堅定的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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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啊...啊啊...」
戰場上沒有思考的時間,沒有給敵人的同情,只有殺戮和血腥。
克莉凱特根本還沒投入戰場就被震懾住了,和拉帝斯走散而得孤軍奮戰的她壓根不敢出手。她躲在位於森林邊緣的大樹後,害怕的望著山腳下平原的戰爭。
「不管了...豁出去了!」克莉凱特正想衝下去,一隻手卻突然拉住了她。「瑪瑞莎?!」
「小聲點。」瑪瑞莎將她拉進森林,「妳怎麼穿這樣在這裡?拉帝斯呢?」
「我原本和拉帝斯在一起,剛剛不小心走散了...」
「真是的,拉帝斯在搞什麼,明明叫他要好好保護妳...」瑪瑞莎一面抱怨一面拉著克莉凱特的手在森林裡走動著。克莉凱特這才注意到瑪瑞莎簡便的盔甲間正在滴血。
「瑪瑞莎,妳受傷了!」克莉凱特驚呼。
「沒什麼,皮肉傷罷了。」瑪瑞莎漫不在乎的說。
「對了...妳要帶我去哪裡?不要帶我去躲起來!我不弱,我要和妳一起上戰場。」克莉凱特堅持的說。
「不,妳不適合上戰場,妳我都一樣。我要帶妳去羅馬軍扎營的地方。」瑪瑞莎面不改色的說。
「什、別開玩笑了!」克莉凱特大吃一驚,「羅馬軍?!妳一接近就會被殺掉的!如果妳執意不讓我打仗我就回洞裡,別自尋死路啊!還有妳為什麼不上戰場?妳是日耳曼最強的站是耶!」心一急,話就變多了。
「最強的戰士?不過是掛名的罷了,我並不是。」瑪瑞莎輕笑,「我在上次格鬥競賽之所以贏了拉帝斯,都是因為我耍心機。」
「耍心機?什麼意思?」
「我平常就在小地方勝過沒有防備的拉帝斯,先藉此給他壓力。在正式比賽時我選擇最後面對他也是因為他不懂得保留體力。我是利用體力上的優勢及他無形中對我的恐懼感才贏來這個稱號。哎呀,一不小心多話了...」
克莉凱特就這麼跟著瑪瑞莎走了一段路,「拉帝斯怕妳,難道不怕羅馬人嗎?」
「怕羅馬人?」瑪瑞莎喃喃覆誦,「拉帝斯根本不知道他們是誰,怎麼會怕?」
「那妳...」
「我很怕。」瑪瑞莎很乾脆的回答,「我打的是頭腦戰。平時那幾招是基本功,我只敢用來對付拉帝斯。」
「瑪瑞莎...」
「所以,我現在唯一有能力做的,就是保護妳,將妳送回羅馬人,妳的同胞那。」
「不行,瑪瑞莎!」克莉凱特是著掙脫瑪瑞莎的手,無奈力氣不夠。「拜託妳!我乖乖回洞裡,不要接近羅馬軍營!說不定...一接近就會死啊!」她說出最不願見到的結果。
「這點妳放心,我們走的這路直通羅馬軍營後方,走在森林裡我有把握不被發現﹔」瑪瑞莎信心滿滿的說,不愧是頭腦精明的人。「還有──不是我要說喪氣話──這場仗我們以寡擊眾,被全滅、被攻進森林的可能性是存在的,只有送妳去羅馬軍營才是最安全的方法。」
「可是...」克莉凱特努力讓瑪瑞莎打消念頭,「他們又不一定認識我!如果我被當成日耳曼人怎麼辦?」
「妳的劍和盾上不是有家徽嗎?」瑪瑞莎說,「我記得妳說過,妳的斐斯特家是個貴族名門?」
「斐拉特絲才對...」克莉凱特小聲更正,「妳說的是沒錯...」
兩人沉默的走了一段路。森林外的戰場不停傳來金屬碰撞敲擊的聲音,還會不時聽到令人喪膽的慘叫聲。
「看到了,羅馬軍的帳棚。」瑪瑞莎指著前方,「我們平日都將自己鎖在山上,巡視範圍太小了...居然沒注意到山腳下就有羅馬軍扎營。」
克莉凱特注意到瑪瑞莎的腳步放慢了下來,「瑪瑞莎,我自己過去就好了!」
「嗯...好吧。」瑪瑞莎左右望一眼,「自己要小心...」
「瑪瑞莎,後面!」
「!」瑪瑞莎上半身一彎,勉強躲過了突來箭矢。「該死...嗚!」她突然跪了下來,手抱著腹部。
「瑪瑞莎?!」
「八成是...剛剛的劍,塗了毒藥...」瑪瑞莎一手撐著身體,努力不讓自己倒下。
「毒...」克莉凱特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。她望著四周似乎打算繼續攻擊的弓箭手,不顧一切的喊著:「求求你們不要攻擊我們!我們沒有惡意,也沒有要攻擊你們!拜託停止...」
「弓箭手住手!」
克莉凱特一驚,望著收起弓箭的羅馬兵。他們身後有兩名剛才發號司令的指揮官正朝她們走來。其中一名手裡握著劍。
「啊...」克莉凱特一面扶著瑪瑞莎,一面抬頭看著接近的指揮官。剛剛的聲音聽起來很年輕,感覺很...
「唷,是斐拉特斯家的?」另一個較輕浮的聲音開口。兩人都身穿整副盔甲,臉看不太清楚。
「...」司令官盯著克莉凱特的盾,再看了一眼瑪瑞莎。
接著,他迅速的拿起手中的劍,著瑪瑞莎盔甲間的縫隙刺進去。
一點也不含糊心軟。
「斐拉特斯家不容許日耳曼人玷污。」他抽回劍,冷冷的說。
「...咦...」克樂凱特愣住,她低頭看著瑪瑞莎。
「太好了...克莉凱特...有人認得妳呢。」瑪瑞莎居然笑了,「要活下去喔...」
瑪瑞莎永遠的闔上雙眼。
「什...」克莉凱特反應不過來。
瑪瑞莎...?
死了...?
在我面前死了...
好可怕...
「...克莉凱特,妳沒受傷吧?」司令官的話將她拉回現實。
「...!」克莉凱特大夢初醒般一驚,跳了起來,抓著司令官的盔甲:「為什麼殺了她!為什麼...為什麼殺瑪瑞莎?!亞瑟喬──!」眼淚隨著叫喊滑落臉頰,克莉凱特無力的跪在亞瑟喬前,手還沒放開他的盔甲。「為什麼...」
「她是妳朋友嗎?克莉凱特。」亞瑟喬拿下頭盔,不訝於克莉凱特還記得他的聲音。
克莉凱特輕輕的點頭。「為什麼...」
「戰場上沒有『為什麼殺了他』,」
「有的只是『殺死他了沒。』」亞瑟喬接下一旁友人的話,「謝謝你,格雷西。」
「都認識多久了,別客氣。」格雷西也拿下頭盔,露出棕色短髮和年輕俊秀的臉,和亞瑟喬一樣看起來不像軍人。「有我能幫忙的就盡管說。」
「喔,那好,克莉凱特的朋友就請你保管一下,等戰事結束再讓她回歸土裡。」亞瑟喬一下把事都推給格雷西。
「保管...」格雷西只手抱起碼瑞莎的身體,走回自己的帳棚。
「克莉凱特,到這邊休息一下吧?」亞瑟喬拉著克莉凱特的手,帶她進軍營。
克莉凱特擦擦淚,跟著亞瑟喬的腳步走。
「我可以問妳...為什麼和日耳曼人在一起嗎?」亞瑟喬問。
搖頭,「我現在不想說...」即使克莉凱特細小的聲音在嘈雜的軍營裡幾乎聽不見,亞瑟喬還是猜的到她說了什麼。
「嗯?妳受傷了?我帶妳去塗藥吧。日耳曼人沒好好對妳嗎?」他說著,繼續拉著克莉凱特的手向前走。
「這是我自己弄傷的...」克莉凱特指的是手腳上的抓傷。
亞瑟喬皺眉,「是嗎?妳應該更愛惜自己的。妳是女孩子...雖然個性上不像。」
「用不著你管那麼多...」厭惡的口氣,在應該覺得熟係卻陌生的環境裡,加上瑪瑞莎的死和生死不明的拉帝斯,克莉凱特的沉重的不安讓自己心口不一。
「對不起,我只是擔心妳。」亞瑟喬老實的道歉。
克莉凱特沉默。她以前就知道亞瑟喬是個溫柔的人,但現在混亂的思緒讓她排斥關於羅馬的一切事物。